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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八节 胜利阅兵

    宗教办在澄迈城下举行的“慰灵法会”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元老院认为人已经杀得够多了,用不着再故弄玄虚的折腾死人。所以不管是斩首示众还是把尸体挂在树上从澄迈一路挂到琼山,乃至古风盎然的“京观”都没搞。俘虏和民工们在靠近大海的地方设立了若干个大火葬堆,焚化了尸体,又修筑了几个考究的集体墓穴将骨灰掩埋,又立了“阵亡者纪念碑”。教会、新道教和就地征发的和尚在当地连做了三天法会,累得吴石芒一干人歪歪扭扭,而且焚烧尸体当天的臭味更是让他们好几天没有食欲。

    死者的仪式是做给活人看得,这次大规模的宗教仪式之后,不仅整个澄迈,包括琼山、定安、文昌等地的百姓也对“髡贼”有了极大的改观,甚至在大陆上,髡贼的仁义之名也传播了出去。

    大家议论纷纷,说伏波军不但收敛敌方的尸体安葬,还举办法会超度亡魂,立碑纪念,显然不是暴虐无礼之人。

    伏波军的阵亡者包括失踪人员总计有一百六十一人。原本何影想就地制造棺木然后运回翠岗去安葬。但是刘牧州认为还是就地火化之后将骨灰瓮送回安葬比较好。

    “这不大好。”何影对当地的民俗有过调查,“土葬的习惯根深蒂固,我们一下改成火葬……”

    “火葬制度要从现在开始推广起来。”刘牧州说,“这次战争就是一个契机。如果我们要照顾所有的社会旧制度,我们就什么也不用干了。先从我们自己人开始吧”

    在为伏波军阵亡者举行的仪式上,留在澄迈的一个步兵营列阵齐射排枪三次,随后十二门火炮鸣炮三次。军旗垂地悼念,一切十分庄严肃穆,最后由军乐队演奏《与我同在》。即使是最傲慢的元老军官们,此时也为他们一贯视作炮灰的土著士兵的死流下了眼泪。

    军队在悼念阵亡者的仪式上得到了尊严,这尊严不仅仅来自官兵,也来自那些教授给他们全新的杀人武器和战术的人。军队并非简单的工具,它是由人组成的。

    何鸣心想,但愿元老们都能明白这个道理。他注视着下海边熊熊燃烧的火堆,黑烟冲天,加入大量的樟木和柏木的柴火使得空气中的气味不不像前几天那样熏人欲呕。海风又不时驱散烟雾,使得空气要好很多。他悄悄的问身边的副官:“车准备好了没有?”

    “汽车已经来了。”副官小声说。

    仪式一结束他就要回临高去,参加下一步的军事行动计划的拟定。首先是军队推进到琼山、文昌、定安一线的军事行动,然后是组建各县警备连的事宜。

    仪式结束之后,他立刻回到了临时指挥部里。留在澄迈的第6步兵营营长朱全兴正在等他。

    “我要马上赶回马袅去。”何鸣简单的说道,“我走之后。澄迈工作队这几天就到,你要尽快帮助工作队在澄迈周围建立起我们的威权,特别是治安整肃。”

    “是,我一定全力做到。”

    “你一定要出全力,但是是‘配合’做到。”何鸣着重指出了这点,“一定要分清楚主次。”

    朱全兴朗声道:“是,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这次部队回防,只留下了你的6营,没得休整又要投入治安作战,战士们可能会有点怨言。你要多注意部队的动向。

    “魏主任说赴澄迈的慰问团很快就要来了。评功也开始了――这会吸引住士兵们的很大一部分注意力的。”

    吉普车在坑坑洼洼的驿路上跑着,单道谦的俘虏施工队的公路还没有修到澄迈。外面下起了雨,雨水在风挡玻璃上狂泻奔流,风又把雨水旋进了车内。把他的军服打湿了。何鸣一个人坐在吉普车的后座上。雨点在车棚上的溅落声密集的几乎听不清了。他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流淌的雨水使得外面的景物一片模糊。他对开车的司机说:“开慢点”

    “是,司令员同志。”

    他闭起了眼睛,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内心有点波动。

    几天来已经从马袅传来了不好的消息:风闻有元老对他的作战行动有异议,认为劳师糜饷,战果却不尽如人意,要在元老院发动对他的弹劾。这个传闻,使得已经回到的马袅基地的元老军官们起了很大的议论。很多人起了怨言。

    何鸣并不在意这样的言论――仗毕竟已经打赢了,争论的无非是成果的大小。他个人对自己的荣誉问题并非十分看重,毕竟他已经是陆军人民委员,再升迁也不可能升到更高的位置上了。而且以他相信自己的资历威望和平日里的为人处事足够挫败任何对他的不良意图。

    军队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迅速对全岛实施占领,他想,必须马上开始行动以充分利用这次大捷的余威。想到这里,他把刚才的一点不快丢到脑后。想着回到马袅之后要做些什么,派遣哪些人去组织警备连。

    兴建中的陆军基地一片龙腾虎跃的情景,从澄迈返回来的部队经过几天的休整已经恢复了日常的训练。官兵们打了一个大胜仗,士气高昂。

    今天他们没有正式的出操,而是下达了一条命令“整理军容”

    大家立刻知道,要有大人物从百仞过来检阅市场军队了。

    于是所有的人都忙了起来。打扫营房卫生,擦玻璃,清理操场……然后是无穷无尽的个人内务。擦拭枪支武器;洗刷缝补修缮旗帜的――旗帜虽然是战前才制做得,但是一场大战之后早就破损不堪了;军官和士官们将自己的军刀擦亮,营里的皮匠和铁匠忙得不可开交,他们修缮军刀、鞋子和各种装具。

    连参战的民兵和民伕也在奉命收拾自己的仪容外表。理发、剃须,洗澡,洗涤缝补衣服,民兵和民伕受宠若惊――他们原以为自己只是去干活的人,没料到元老首长们也要“检阅”他们。大家都在传说,说检阅之后会发给丰厚的奖励。

    杨增在自己的宿舍里理了发,剃了胡子。换上了全新的制服。这制服是他今年新领得,一直没舍得穿。这次检阅的时候他就拿了出来。出征时候穿得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了,他已经把旧制服给后勤处,领了新的被服券。很多人都领有了新的制服,他却不着急――因为他听营长无意中说过,很快就要换新款式的制服了――要比现在的考究。

    勤务兵魏大荣正在给他收拾武装带和作战靴。魏大荣是个孩子模样的年轻人。他坐在小板凳上,仔细的给靴子涂油,还用碎瓦片的碾成的粉末打磨武装带上的金属件,使之看上去闪闪发亮。

    “连长不知道谁会来检阅我们?”

    “不知道,大约是执委会的人吧。”杨增身为陆军军官,对穿越集团的政体了解的多一些,“我想大概会有文首长。”

    “文首长是新的皇上吗?”

    “不是――”杨增漫不经心的笑了,“当然不是,澳洲人的皇上在澳洲呢,文首长的头衔叫‘主席’。”

    “主席是什么官?知府?参将?”

    杨增想不出应该是多大的官。不过他是盗匪出身,在大陆上存身不住才逃到海南来得,见识比一般人多些,“我想大约是大学士之类吧。”

    魏大荣还是不大满意,因为他不知道大学士是什么。

    “……好比宰相”杨增终于想出了一个合适的解释。

    “是这样。”勤务兵算是稍微明白了点,“你的靴子好了。”

    杨增穿上靴子,束好武装带,勤务兵给他挂上指挥刀。军官宿舍有穿衣镜,他在镜子里仔细的看了下自己,感觉非常的威武。想到当年自己在苟二庄园里拿着火绳枪看守寨门才不过是三年前的事情,如今却觉得和上辈子事情一样遥远。

    “挂星星吧。”魏大荣拿来一个木盒子。

    盒子里装得是新近的颁发的勋章标志。为了增强军人和工作人员的荣誉感,元老院进行了招标制订勋章体系的工作。按照这个体系制作补发了一批勋章和勋略。

    杨增得到的勋章比较简单:国防服役章――军种标志下飞翔的龙。这是授予在军队按期服役,听从命令,服从指挥,忠诚而完美的完成服役任务的军事人员的,差不多服役满一年的人都能得到。然后是晋升尉官纪念章的勋略:青铜底板上一颗银星。然后是优秀服役嘉奖章:用于嘉奖战斗和训练中的优秀成就,不能获得三等军功章的较小功勋者克获得嘉奖章。勋略为红色底板上的军种暗花。

    ……

    “连长,你的勋章真多。”看着挂在胸前的勋略,魏大荣羡慕的说。他只有一个入伍培训章而已,论军衔才是二等兵。

    “都是一般的纪念章。”杨增说,“只要好好**也能有得了。”在他眼里这些获得勋章里最有价值的是平定临高纪念章,虽然只是纪念章,却代表了资历――只有那些最早为澳洲人服役作战的军人才有可能得到:参加过攻占苟家庄和临高剿匪战斗的人员。杨增是前一场战斗中的俘虏,不过他很快就成了后一场战斗的战士了。

    不过杨增知道,他很快就要获得一枚真正的不同反响的勋章了。营长已经和他谈过话,将他推荐为二等军功获得者。

    推荐之后若无异议就肯定能获得了,而且这次获得军功章意义不同反响。是在全军胜利大检阅之后授予的,荣誉远远高于平日里的二等军功。

    当了连长,有了军功,然后就是一步一步地往上爬了。他想到了自己的营长――也许用不了多久,自己也会当营长了。

    杨增把手里的指挥刀链子弄得哗啦哗啦的,有些心花怒放,他看着自己的轻步兵绶带,把它小心的拉了拉整齐。接着又把军官左轮枪抽出来仔细的看了看插回枪套里。

    “怎么样?”

    “您的模样真威武”魏大荣由衷的称赞道。

    “嗯。”杨增再看了一遍自己的模样,“告诉连军士长,下午我要检查营房卫生叫他一定要打扫干净。”

    第二天,整个马袅大营就好象一个全新出炉的硬币般闪闪发亮一尘不染。静候着慰问团的到来。

    五个营在马袅基地的大操场上列队。随着军号的声音,一个一个的连队,刺刀和招展的军旗运动着,按照军官们的命令按照一定的间隔列成队形。每个连队前都有新缝制的军旗,旗幡在风中展示着各式各样奇怪的图案。炮兵的炮车,连车轮都擦得干干净净,整齐的排列的,一门门打磨的发亮的大炮展开着。所有的人都穿着洗刷修饰一新的制服,士兵们的武装带和绑腿束得紧得不能再紧。军官们佩戴着全部的勋章,戴着新发的白手套,指挥刀的刀鞘上的铜饰件擦得雪亮。

    每个军官和士兵都觉得自己的渺小,觉得自己是这人海中的沙粒而已。同时又感觉到自己力量,感到自己是这个威力无比的巨大整体中的一员。

    何鸣、东门吹雨、魏爱文、潘达等人眺望着远处,按照电话里的通知,慰问团将在上午十点抵达马袅。

    “来了,来了。”随着一个传令兵的赶来,一阵低低的私语声传了开来。

    慰问团的成员们乘坐的农用车离得远远得就停了下来,在场地上官兵们看到一群人向这里走来。

    何鸣知道,来得是执委会主席文德嗣,中央政务院总理马千瞩,制造总监展无涯和一群人民委员和部长们。整个慰问团的级别非常之高。

    他看到文德嗣等人已经到了离开第一个方阵不到十米的检阅台,他立刻迎了上去。这时候,东门吹雨在他身后发出“立正”的口令声。

    如同雨点洒过,方阵发出一声整齐的声音,犹如波浪卷过。

    何鸣走到文德嗣面前,敬了个礼:

    “元老院代表”何鸣大声的吼道,“请您检阅部队野战军司令员何鸣”

    文德嗣举手还礼。然后在他的陪同下走到了第一营的侧翼,一营的号手吹奏起进行曲来。文德嗣微微举手示意,然后向着营长和士兵们说了几句勉励慰问的话。第1步兵营的大声的呼喊起来:“为元老院人民服务”接着是有节奏的呼喊声,连续的,犹如巨*一般,从演习场的一端传到另外一端。

    杨增站在自己的连队前面。他从来没有这样的骄傲和自豪过。他能感觉到这个队伍里每个人所感到的同样情绪――忘我精神,骄傲的感到自己集体的力量强大,对于创建这支军队的人物的热烈的崇拜。

    元老们走到杨增的连队前,王洛宾似乎记得眼前这个军官――当初他是最好的米尼步枪射手。

    “这是――”

    “杨增。”何鸣介绍道,“步兵第1营的轻步兵连连长。”

    “你的枪法很准啊”

    “是”他紧张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文德嗣问:“他有立功吗?”

    “评了二等功。”

    “真是一条好汉。”文德嗣说了一句,慢慢的又往前走去了。

    杨增感到一种巨大的幸福感笼罩在他的心头,让他头晕眼花。此时就算现在要他一个人端着步枪去冲击上千的敌人,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随着文德嗣等人的行进,欢呼声从一个连队到一个连队,军号吹奏着,军鼓敲打着。声音越来越响亮,汇合成震耳欲聋的呼吼声。

    士兵们看着首长们,许多人是第一次在近距离的看到半神一般的首长们,他们长得都很高大,穿着最普通的制服,没有武装带,没有靴子,也没有勋章和任何的荣誉标记。他们是这样的简朴,脸上带着严肃或者宽容的神情,向官兵们挥手点头致意。士兵们被一种发自心底的爱戴攥在了心:首长们掌握着无穷无尽的财富,拥有着鬼神之力,但是他们的仪表穿着却不像一个官老爷,甚至不像一个有钱人。这种简朴和平易的力量使得士兵们一个个感到狂喜和亲切,不由自主的发出一阵阵愈来愈响亮的欢呼声。

    接着元老们来到了民兵和民伕的队列前,这里的队列虽然没有军队整齐,但是爱戴之情依然使得他们发出毫不逊色的巨大欢呼声。

    文德嗣站住了脚步,向无数个在他看来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的黝黑的农夫面孔举手致意:

    “同志们辛苦了”

    演习场上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这欢呼声不如军队那么整齐,却包含了无与伦比的热情。许多人在队伍中失声痛哭起来--这是他们几十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尊重。而不仅仅是作为一个百姓被迫来服苦役。

    文德嗣最后说:“你们大家,每一位同志,我代表元老院,代表全体人民,诚心诚意的为你们所做的一切表示感谢。”

    他看着演习场上的人们:

    “你们获得了元老院和人民授予你们的军旗,你们无愧于军旗的荣誉和使命。”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