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凤楼听到这里,几乎笑出了声来。心想:你简直把人家火神爷给骂死啦!你一个十几岁的毛孩子,讲什么一生光明磊落?第二句明明是骂火神爷恃强凌弱,第三句简直是把南宫烈当孩子耍了。
又听李鸣说:“咱二人谁也别占谁的便宜。眼下现成的有纸有笔,写两个阄,一个写先,一个写后。谁抓着先,谁先动手。你看公道不公道?”
火神爷根本不在乎谁先谁后,听他这么一说,连道:“可以,可以。”
这时,麻面鼠一拉万士其说:“三弟,这小子鬼得很,咱们得小心他一招。”
当下,扬声说道:“姓李的小子,这阄归谁写?”
李鸣“噗哧”一笑说:“刚才喊李姐夫,这时又喊李小子,不认我这门子亲了!”
千里远气得麻脸一白,就要发作。倒是万士其沉稳得多,一拉千里远说:“这小子死在眼前,别跟他一般见识。”说着,又转向李鸣追问一句:“阄由谁来写?”
李鸣见他二人鬼鬼祟祟,料定有鬼,故作大方地说:“为了叫你们放心,由你们一方来写。”
千、万二人暗自高兴,忙找到帐房先生要了纸笔。千里远说:“三弟,依我看,这两个阄放在地下,姓李的小子准会抢着先抓。咱不如暗助大师哥一臂之力,两个阄都写上‘后’字,让那小子先抓先看。那时,这坏小子准死无疑。”
万士其也是恨李鸣入骨,听他一说,高兴地点头答应,就把两个阄都写成了“后”字。
二人走出了帐房,把两个团好的纸团抛在地上。果然,火神爷为了身分攸关,站着未动。李鸣则一见纸团落地,就忙不迭抢步上前。
万、千二人心中暗喜。只见李鸣一伸双手,把两个阄都抓在手中。千里远一急,刚要发话,就听李鸣喃喃自语道:“这俩阄,哪个是先?哪个是后呢?天老爷保佑我吧。”说罢,猛然一伸右手说:“这个是——。”
他故意拉长声音,眼角早已瞟向了千里远和万士其。见二人脸上颜色死板板地,并无一丝变化。他随即收回右手,又伸出左手说:“这个是——。”
再一瞟二人,见他们还是木无表情,不声不响。李鸣暗骂一声:瞎了眼的两只蠢猪,我李鸣是哄死人不抵命的老祖宗,你们那点把戏,岂能瞒过小爷我的双眼。
他先把左手的纸团一举说:“火神爷,这个要是我的,右手里就是你的。右手里要是我的,左手里这个就是你的。这没错吧?”
火神爷哪里想到他的两个师弟在写阄时做了手脚,坦然答道:“当然。”
李鸣突然把右手伸向火神爷说:“这个给你。”
火神爷刚想接过,千里远已一声急呼说:“大师哥,他先抓的,让他先拆。”
李鸣哈哈一笑说:“谁先拆都一样。你不要这个,把这个给你。”说罢,右手陡然收回,又把左手的纸团交给了南宫烈。同时,右手的纸团已向口中扔去,嚼了几下,吐在地上,然后笑吟吟地说道:“火神爷,保佑你的阄是个先字。”
到这时,千、万二人才知李鸣确实机智过人,自己倒弄巧成拙,有苦难言了。只见火神爷南宫烈已摊开了纸团,赫然入目的是个后字。好歹他本不在乎谁个先打,就骑马蹲挡式一站,猛收一口真气,内力贯足,浑身所有的血管都似乎象蛇虫乱拱一般。他真的按李鸣的要求,把双手背于身后,两眼注视着前面。
武凤楼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里,暗埋怨李鸣瞎搅胡闹,不该和南宫烈提出换掌。这一掌不管打到哪里,都会把李鸣震成残废,更别说再挨人家一掌了!欲要阻止,哪里还来得及?
只见李鸣一面运气敛神,一面向武凤楼挤了一下眼睛,意思是:你急什么?我才不这样傻呢。接着向前猛跨两步,右掌陡然提起,吐气开声。说声:“打!”一掌向南宫烈当顶击去。
火神爷心中暗笑,心想凭你有多大一点功夫,竟敢和我火神爷换击一掌。我只消劲贯当顶,猛然一顶,怕不震断了你的手腕!他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顶上,双手又背在身后。
哪晓得李鸣是有意坑他,一掌打去,半道拐弯,变掌成抓,向他的肋下掏去。等火种爷发觉上当时,自己的一囊火器,已被李鸣掏去。再想追赶,他已手提弹囊,跳到武凤楼身后去了。
可怜火神爷第一次集中全部精力,费时三年,炼制了十二枚烈焰神火弹,一时失慎,被李鸣的师傅矬金刚窦力偷去,几乎把他当场气晕。时隔五年,他又炼成了十二枚威力更为强大的烈焰神火弹,又被这个坏小子当面摘去。
请想,叫他如何能忍受得了?又见李鸣藏在武凤楼身后。武凤楼怕他扑击,已亮出了销魂刀来。他急怒攻心,差一点儿没喷出血来。遂怪吼一声:“贼小子,老子跟你拼了!”一言未了,庞大的身躯已腾空而起,那鲜红的外衣陡然膨胀起来,象被大风吹满的风帆。两只怪掌箕张,手心宛如朱砂,凌空击来,形如疯狂。
武凤楼虽有销魂刀在手,心中不由得也是一凛!特别是见他衣服虽然鼓起,却丝毫不见飘动,知他已把内家真力贯足,遍布全身。如让他抓住李鸣,缺德十八手李鸣非死即伤。自己和李鸣情如手足,岂能让他得手?明知得罪了火神爷南宫烈就等于开罪了整个剑门山烈焰帮,那也在所不惜。
何况他已知悉剑门三雄的老二千里远受风流剑客晏日华的勾引,想活捉铁笛仙曹鹏去青阳宫献功。他就列不能不出全力和烈焰帮一拼了。先天无极派的功夫,一向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百变的。所以,武凤楼右手握紧销魂刀的犀牛角刀把,左手食、中两指夹住销魂刀的刀尖,刀刃对着自己的前胸,刀背对着扑上前来的火神爷南宫烈,这是销魂刀一百单八刀中最厉害的“追魂七刀”中的第一招“鬼卒捧簿”。
火神爷是何等人物,早已一眼看出,对方不仅手握利刃,而且还有置人于死地的绝招。
知道扑下去必然受挫,半空中一个翻转,左脚一点右脚面,斜着蹿出一丈左右,落地一长身形,哈哈一声怪笑说:“年轻人,怪不得你敢横刀架梁,原来不光寻来了灵隐寺老秃驴的镇寺宝刀,还学来了‘追魂七刀’。看样子,我要不舍得倾家荡产,那就得一世威名。葬送在此地了!也是我活该和你们结个鬼缘,你们这一群老少混蛋,也是鬼使神差注定如此。火神爷要大开杀戒了!”
话未落音,已取出一个长约半尺的朱红火筒。就在这时,曹鹏的老脸顿时煞白,惊呼了一声:“毒雾神针!”然后咬牙骂道:“南宫烈,你这不要脸的老鬼,我曹某虽然曾伤你三师弟一足,但并非重伤。为此,我已家破人亡,躲了你们整整十年。咱们纵然有仇,但与这一群年轻后辈何干?你竟然羞恼成怒,使出这种下八门也不敢轻易使用的阴毒手法。既然你非要赶尽杀绝不可,我曹鹏绝不当孬种,让这几位年轻朋友远走高飞,我立即随你们前去投案。”
武凤楼仁义宽厚,从李鸣口中已知曹鹏的一切,岂肯撤手一定?何况,他和阉贼之仇,不共戴天,凡是魏阉要捕杀的人,他都引为同道,那就更不能不管了。如今见铁笛仙曹鹏为了保住自己和李鸣、佟铁等人,竟然要自投归案,哪里肯依?朗声叫道:“曹老前辈,胜负未分,你怎么竟自示弱于人?武凤楼不才,我要凭一身所学,荡魔卫道,扫除邪恶!”
铁笛仙曹鹏凄然说道:“武公子之情,老朽心领。你哪知老鬼手中的火筒阴毒无比,非人力可敌。我不愿你们年轻人与我同归于尽,才决意随他投案,任凭魏贼宰割。”
缺德十八手李鸣闻听,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南宫老儿所持之物,就是江湖中失传已久的‘毒雾金针’吗?”
铁笛仙曹鹏默默地点了一下头。李鸣证实了火神爷所持之物果然是江湖中久已失传,也曾被武林中公议禁止使用的“毒雾金针”,他也顿时心头一惊。他知道铁笛仙曹鹏所言,毫不夸张。
这种暗器是用云贵苗疆的五毒桃花瘴夹以无数细如牛毛的金针,配以威力极大的火药,用喷火筒激射而出。打击面积,竟达一亩方圆。而且细针也用毒浸过,一经击中,子不见午,毒辣无比。看起来,凭大哥的追魂七刀已无济于事。
因为武凤楼只亮出了“追魂七刀”的起手式“鬼卒捧簿”,南宫烈就被逼改用了“毒雾金针”。奇险当头,自己再不设法挫敌,不仅铁笛仙必落奸阉之手,就是下余之人也难逃灭顶之灾。
想到这里,哈哈一笑,从武凤楼身后急闪而出说:“南宫老鬼,你也是堂堂一派的掌门,动不动就拿出你那断子绝孙,罪该下三十六层地狱的破吹火筒子,借以吓人。”
他也真会逗,硬把地狱给加了十八层。又知火神爷一辈子未娶,练的是童子功,才骂他断子绝孙。众人虽在险地,也都被他给引得笑了起来。
南宫烈自遇李鸣,连连受挫,抓阄失慎,火器被盗,恨得咬牙切齿,七窍生烟。听李鸣如此一说,冷笑一声道:“缺德鬼,你不要逞口舌之利,老夫绝不会再上你第三次大当。”
李鸣心里话,我要不叫你上我的第三次大当,誓不为人。遂笑着说道:“我知你不敢再看我的戏法,哪里会上我的当呢。说实在的,场中除去铁笛仙曹老前辈以外,别人都没有你的香火高。可是,我大哥只亮了一招‘鬼卒捧簿’,你怕上面有你的名字,不敢动手过招,才拿出你那要命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