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个子怎么比你多了”这句话一出口,狗屠户位方与挫金刚窦力一齐四掌平伸。
武凤楼一看,不由得暗暗心服,原来四只掌心中都平托着三颗鲜红的樱桃。
诸位猜想,用樱桃当暗器已属难能可贵,更难得的是打出接住,竟连一颗也没有破碎。武凤楼连忙吐出一颗樱桃核儿,在窦力、位方面前一晃,二人都不觉哑然失笑。
追云苍鹰哼了一声,道:“狗屠户,亏你不羞。凭你那两下子,还想抢我的徒弟!一个晚生后辈在你身旁,正恭敬地听你满嘴喷粪,有人用暗器打来,你连护他之能皆无,你想,他会跟你去剥狗吗?幸亏是我,要是敌人,楼儿岂不受伤倒地,你的老脸又往哪儿搁?”
二人正在斗口,矬金刚哼了一声说:“你二人嘴里都吐不出象牙来,谈正经事要紧。”
幸亏他这一说,白、位二人才停止了争辩。
白剑飞落坐后,从怀里取出一个大牛皮信封托在手上。众人一看,上面用火漆封口,右上角注有“绝密”两字,下面划三个十字,中间写着:两江水陆提督魏亲拆。
狗屠户位方一把抓过,“哧”地一声撕开了封口,两指一钳,从里面抽出了信笺。月光虽不很亮,但四人都是内功好手,眼神充足,所以还是看得清清楚楚。只见信上写着:杀武之后,兄可自兼两江巡抚,迅速查抄罪证,剪除余党,务求根除。我另派员赴浙助你。信王有出家之意。如往凤阳祭陵,可相机刺之。详情随时报我。
下边草签“忠贤”两字,并盖有一方印章。
看完了魏忠贤的密信,追云苍鹰白剑飞才说明获信经过。原来,武凤楼在两江水陆提督府门前所见的那个公差,在南京被白剑飞盯上。一直跟到茅山附近,才下手盗取这封密信,那公差竟然毫未察觉。众人一看之下,知道魏忠贤不仅要对武氏家门斩草除根,并且打算伺机刺杀不日前往凤阳祭奠皇陵的五皇子朱由检。
特别是对武大人私查魏忠贤的罪状,魏阉已有所闻,并且讳莫如深,所以才有迅速查抄巡抚衙门之命。武凤楼看到此处。忙把父亲临终说了半截的那句话,向师父和窦、位二人说了一遍。
大家一致认为,武府内书房必有武大人所录魏阔的十大罪状,必须抢在魏阉之前把它找到,尽快见五皇子面陈一切,一来澄清事实,为武大人洗雪沉冤;二来使信王早有戒备,以防患于未然。
大家看法一致后,狗屠户就要前往武府。白剑飞摇头不允,急得狗屠户大骂“秃子”不已。追云苍鹰白剑飞肃然说道:“现在,杭州城内已与昨日大不相同。人去多了反而累赘。我看,还是楼儿一人前去来得妥当。”矬金刚嘴角喷沫,怨声不止。
武凤楼赶回杭州城时,三更已经敲过。逶迤来到巡抚衙外,轻身提气,越墙而入。只见自己府中一片死寂,不禁心中一酸。唤醒了老家人武忠,吩咐他在外面望着,独自进入了内书房。仔细查找了一遍,那份辑录魏阔十大罪状的奏折还是追寻不见。猛然心中一动:父亲精细异常,这种重要的的东西岂能随手乱放?
刚想翻寻更为隐秘之处,一眼看见父亲的书案上,放着一本老子的道德真经五千言。心想,父亲一向不看此等书籍,此书为何会放于案首?拿起来翻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再从第一页翻起,忽然发现字里行间夹有批注,字迹有大有小,大字第一字是个“不”字,再顺小字一找,正好是一句“臣冒死陈情”,知是父亲起草的底稿,忙揣在怀中,正想离开,忽听外面人声嘈杂,心头一惊,一抬手扇灭了烛光。
武凤楼刚飘身来到正厅局面,忽听武忠大声嚷道:“深更半夜,岂容尔等擅入!”知道是武忠故意告警。接着,又听一人冷笑过后,武忠随之一声惨叫。料定老家人已遭毒手。
武凤楼心中一急,迅速绕到屏风后面一看,只见武忠已被击倒在地,出手者是一个黑衣大汉。武凤楼知道事情不妙,往回一偏身,发现大厅后已布满了兵了。武凤楼这一惊非同小可,深知已陷重围,不可硬闯,又不知来者究竟是什么人物,也想留下来察看一下。猛想起正厅内悬有一块“公正廉明”的大匾,忙掩进大厅,轻身提气拔了上去。
隐身匾后武凤楼刚刚藏好,忽见火光一闪,已有八名兵勇高挑八盏气死风灯,分两行走了进来,跟着进来的是八魔中的老二钱二年。他环视了正厅一周,突然旋转身形,单腿点地道:“三等护卫钱二年查看已毕。请小爷高升。”
武凤楼心中寻思:“这个所谓的小爷是何等人物,怎么连大名鼎鼎的燕山八魔都对他这等崇敬?”微微探头一看,只见又有二十名锦衣卫士向两边一分,紧接着两名黄衫老者昂然而入,分列左右。
这两人一个骨瘦如柴,一个胖如圆球,年纪都在五十岁以上;一色的赤手空拳,不过行动相当轻捷,目光如电,一望而知都是江湖高手。两个黄衫侍卫刚刚站定,身后飘然闪出一个人来,武凤楼顿觉眼前一亮。
只见此人约摸二十二三岁年纪,头戴柬发金冠,发黑如墨,纷披肩后。面赛初春桃花,眼如三秋清波,两道秀眉微微上挑,显得执拗任性。鼻如悬胆,唇红齿白。身穿绣花素罗袍,脚登高鞋窄脑粉底官靴。右手一把乌漆折扇长约二尺八寸,轻摇送爽。长身玉立,丰姿翩翩。
武凤楼心中不由得暗暗奇异:凭这么一个文弱书生,别说八魔中的钱二年不该对他这么尊敬,就是那两个黄衫老者,又怎么会屈作他的随从呢?
武凤楼正自狐疑,猛见两江水陆提督府的幕僚常省时,毕恭毕敬地走进正厅,面向少年书生躬身施礼道:“启禀小爷,内外书房俱已搜遍,老爷子索要之物并未找到。看样子,内书房已被人仔细搜过,只怕此物早没了。天将四更,请命定夺。”
那少年书生沉吟了一会儿,吩咐道:“常先生,劳你驾在内书房多找几遍,不要漏掉一纸一字。其余人等随我回去。”
那常省时骤然一怔,吞吞吐吐地说:“属下理当效劳,只是,我一人在此……”刚说到此,那少年书生已一声冷笑道:“怎么,你害怕啦?眼下武伯衡已死,巡抚衙门已成废宅。常先生怕从何来?快去接找,不得有误。”等常省时战战兢兢退出大厅时,那少年书生慢吞吞地说了一声:“撤!”所有人等,迅即旋风般地走了出去。
武凤楼估摸一干人已经走远,谯楼更声正好四响。又听了一听,确已无人,才轻轻地跳了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先去察看武忠伤势。走近一看,见老家人武忠嘴角流血,人已死去多时。
武凤楼一股怒火直撞顶梁,不敢移动尸体,只默默视道:“大伯,你为我家尽到了心,俺武凤楼忘不了你。”祝祷已毕,转身赶奔内书房,老远见房内灯光明亮。隔窗望去,常省时还在书架案头乱翻不止。武凤楼明知此非善地,理应早早退出,但对少年书生的来历、宗旨,总想弄个水落石出,以决定应对之策略。
计算了一下时间,活捉常省时带出城去,还来得及。遂一飘身,来到内书房门前,左瞻右顾,确信无人守护。右脚点地蹿了进去。等常省时发觉身后有人,没容他回过身来,武凤楼已按住了他的肩间,低声叱道:“不要动!哼一声我活劈了你。”
说着话,迅速封闭了常省时的几处穴道,右手一提,刚想出门上房而去,猛听一个干哑的嗓音道:“朋友,你怎能逃出我们小爷的神机妙算。”
武凤楼心头一颤,知道中了那少年书生的“垂钩钓鱼”之计,已陷入敌人的包围之中,虽然确信自己的一身武功可以自保,但离天明仅有一个更次,稍有不慎,必落虎口无疑。由此看来,更知那少年书生必非泛泛之辈。
心下一狠,左掌猛击常省时的天灵益,结果了这个助纣为虐之徒,抖手抛出房去。随即右掌一挥,震开了窗户,一个“乳燕穿云”,跳出内书房,双脚尚未落地,一股劲风已从右侧袭到。武凤楼一个“惊鹿回顾”,铁掌陡翻,硬接下了这一掌。只听“啪”的一声,武凤楼身子竟被震出一丈多远才落下地来。
举目望去,偷袭自己的正是那个瘦削的黄衫老者。这时,那人也被武凤楼的一掌展得往后退了一大步。武凤楼知道遇上了劲敌,刚想借机逃走,猛听身后一个又尖又细的嗓音冷冷说道:“朋友,你走不了啦!”
武凤楼斜跨了一步,扭头看去,东墙下站着那个胖如圆球的黄杉老者,正好形成前后夹攻之势。知道绝难走脱,使朗声说道:“凭二位的身手,也算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竟然埋伏偷袭在前,前后夹攻于后,岂不贻笑江湖。”
那胖老者嘿嘿一笑说:“小子,看你不出,一个官宦人家的贵公子,竟练成了这么一身武功,实属难得。告诉我,你师父是谁?属何门派?”
武凤楼因自己的冤家对头是一人之下,亿万人之上的九千岁魏忠贤,怕给师门带未巨大的灾难,出手之间,绝不露本门心法。所以,这一胖一瘦两个黄衫老者虽属江湖上的顶尖人物,也未看出武凤楼的师承渊源。
武凤楼见问,哈哈一笑道。”想问小爷的师门,你还不配。”
胖子面色突变,厉声喝道:“小辈,你想找死!”
武凤楼哈哈一笑道:“我还不想死得那么早。”
黄衫胖子气得浑身乱颤,双掌徐徐上提,浑身肌肉隆起,刚想奋全力一击,瘦黄衫老者突然说道:“老二,停一下再收拾他。”